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科学研究院
 

您的当前位置: 首页 » 出版质检
编校絮语四则
发布时间:2023-03-06

编校质量是出版物的生命线,是决定其价值的重要因素之一。编辑工作者一定要始终坚持业务学习,不断总结编校经验教训,注重积累沉淀。笔者在工作之余,写下了一系列业务笔记,内容涉及语法句式、字词标点、语言现象等语文应用方面的点滴知识。现采撷数则,向各位同行老师请教。

 

“挂一漏万”“百密一疏”差得远

 

2014年2月12日,笔者在当天的《解放日报》第5版上看到一篇文章叫《只要常念紧箍咒,不怕腐败换马甲》。文章最后一段说:

“制度之网再严密,总有挂一漏万之处,也有根据世易时移进行修正的过程。”

 

这一句话,很让人困惑。

“挂一漏万”,最早出自唐朝韩愈的《南山》诗:

“团辞试提挈,挂一念万漏。”

意思是说,自己想遣词造句来描绘一下终南山,又担心说得不全面。

 

《现代汉语词典》解释为“形容列举不完,遗漏很多”。《现代汉语规范词典》解释为:“举出一个,却漏掉一万个。形容列举不全,多有遗漏。”

生活中多用作谦虚之词,表示自己水平有限、考虑不周,不能一一列举、全面表述。

 

“严密”的制度,竟然还“挂一漏万”?这里明显不能按“列举不完,遗漏很多”理解,因为要和“严密”相对,实在驴唇不对马嘴。难道这制度只是个摆设,貌似密不透风,其实千疮百孔?

 

从原文来看,似是要说制度再严也难免有漏洞,逮住“一”,漏了“万”,那还何谈“严密”呢?据上下文,这里说“百密一疏”为宜。“百密一疏”,顾名思义是指严密防范之下,仍出现了某些漏洞。

 

时间过去了8年,笔者在2022年1月24日又看到了这个词在报纸上的误用。

 

当日《上海证券报》第5版《适合的,才是最好的——读<融合分析>》一文是这样说的:

“股票市场瞬息万变,虽然建模计量统计分析得头头是道,再辅之以机器人智能炒股,看似能万无一失,但是在开放式的亿万人参与的股市中也难免会出现‘挂一漏万’‘百密一疏’的情况。”

 

这次竟把“挂一漏万”“百密一疏”直接放在一起说,显然也把它们当成了一对近义词。其实二者相差远矣!如果已做到“看似万无一失”了,最多会出现“百密一疏”,又怎么用得上“挂一漏万”?直接删掉后者可也。

 

“囊括”的必须是全部

 

“秦孝公据崤函之固,拥雍州之地,君臣固守以窥周室,有席卷天下,包举宇内,囊括四海之意,并吞八荒之心。”

《过秦论》一开篇,就把秦王的雄才大略、鸿鹄之志展露无遗。

 

贾谊的排比句中,“席卷”“包举”“囊括”“并吞”这一组动词读起来还是让人血脉偾张、豪情万丈。万里江山尽在掌握、无一遗漏,这才是“囊括”的本义。

 

《现代汉语词典》亦解释为“把全部包罗进去”。其要义在全部,不得有例外。比如我们经常见到“本届奥运会上,中国乒乓球队囊括了全部4枚金牌”之类的报道,即是如此。

 

现在,“囊括”却有滥用的倾向。

 

笔者有空爱读读《××证券报》,所见的错误例子就不少。

2021-10-25 A3版:SCI中国A50互联互通指数优选能够充分代表中国新经济的行业龙头,囊括了市场关注度极高的一批个股。

2021-10-28第6版:目前,公司主要客户囊括全球前7大光伏组件生产厂家中的6家。

2021-11-12第7版:作为企业数字化转型系统集成商的赛意信息,在软硬结合的趋势下,正在构建一个囊括基础云、硬件制造等合作伙伴的生态圈。

2022-05-05第7版:因囊括了净资产、营业收入、净利润等关键财务要素以及审计报告意见类型,财务类退市指标与审计机构有着更直接的关系。

……

 

放眼望去,这个词语几乎到了一用就错的程度,人们偏偏还特别爱用。仔细看,几乎没有哪个例子是包含了全部对象的,甚至明白指出只是其中一部分。那又怎么能用上“囊括”呢?但凡稍稍有点成绩,好像不说“囊括”就不足以表现显赫的成就,不足以表达满满的自豪感。

 

总得是较庄重的场合,数量足够多,而且得保证无一例外,才好用“囊括”。其他情况下,用“涵盖”“包括”足矣。

 

“义正严辞”只是听着顺溜

 

有些人把“义正辞严”非常顺溜地说成了“义正严辞”。

 

虽然听着顺溜,说的人也不少,但这是不对的。

 

在书面上,还有更多人写成了“义正言辞”,当然更不对了。

 

“义正辞严”是一个并列结构的成语,由主谓结构的词语“义正”和主谓结构的词语“辞严”构成,意思是道理正确,措词严厉。有些人可能是受“严辞拒绝”之类词语的影响,写成了“义正严辞”或“义正言辞”,则结构混乱,不知所云。

 

类似情况还有不少。

 

听美国职业篮球联赛解说,不管是柯凡、杨毅,还是其他解说员,都经常脱口而出“电光火石之间……”。这里的“电光火石”,应该是“电光石火”,电光闪动、燧火迸发,说时迟那时快,极言时间之短。

 

在2019年5月9日的《上海证券报》上,笔者还看到过这么一句:雷军布局科创板,既有草灰蛇线的“埋伏战”,亦不乏出奇制胜的“闪电战”。“草灰蛇线”,无疑当是“草蛇灰线”,伏脉千里之间,线索时隐时现。

还有人常常把“餐风宿露”说成“餐风露宿”,或是受了“露宿街头”的影响。当然,说成“风餐露宿”则是对的。

……

 

此类容易说颠倒的成语,多是并列结构,其前后两部分的结构也往往相同。如看到并列短语前后的结构不同,就要多加审视,详细分析,很大程度上就可以避免错误。

 

词义总在变化中

 

近几年,翻翻最新版的《现代汉语词典》《现代汉语规范词典》,会发现一些常用成语的含义和用法正在发生改变,从事文字工作的同志不能不关注这一点。

 

有一部分成语,可能是用错的人太多,为了顺应“民意”,词典妥协了,以致词义发生了转移。

 

比如“空穴来风”,其词义由“传言有一定的根据”,转向了“传言毫无根据”;“对簿公堂”,由“在公堂上面对着起诉书,指到公堂受审”,变成了“双方在法庭上对质或打官司”;“感同身受”,由“像自己受了恩惠一样感激,用于代亲友向人致谢”,转向了“如同亲身经历”……

 

另有一部分词语,在顺应了一些人的“偏好”的同时,仍保留了传统含义,词义因而扩大。

 

比如,“七月流火”,既保留了“指农历夏去秋来,天气转凉”,又增加了“形容公历七月天气炎热”; “呼之欲出”,既保留了“指文学艺术作品生动,好像一叫就会走出来”,又增加“指某事物即将出现或某政策、措施等即将出台”;“良莠不齐”,既“比喻好人坏人混杂在一起”,又“指好的坏的事物混杂在一起”……

 

做文字工作的同志,要时刻关注工具书的最新变化,及时接受这种词义的转化或扩大,而不能抱残守缺、敝帚自珍,把过时的“回字的四种写法”当作“可居”之“奇货”,强行去否定、修改这些新用法。

 

尽管这样,大量世俗的、 不正确的成语用法,在工具书修改之前,在正规的出版物当中,还不能把它们随便“扶正”:

“趋之若鹜”含贬义,不能泛用于争相追逐某种事物;

“始作俑者”借指“带头做坏事的人”,不能用于开创者、最先做某事者;

“首当其冲”指“最先受到攻击或伤害”,而不是身先士卒、冲在最前面;

“曾几何时”指“时间过去没多久”,而不是曾经如何如何;

“长袖善舞”多指圆滑、善于钻营,而不能形容办事能力强;

“踌躇满志”是中性词,形容心满意足、从容自得或十分得意的样子,而不能用来指满怀壮志豪情;

 

······

 

总之,文字工作者为了净化我们的书面语言,更好服务于读者,既要与时俱进,随时更新知识储备,又要坚持原则,该认可的就认可,该否定的还要否定。

 

作者丨周军 上海书店出版社

编辑 | 夏国强

 


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科学研究院
友情链接: 国家新闻出版署  |   教育部  |   中国出版协会  |   北京师范大学  |   北京师范大学新闻传播学院  |   北京师范大学出版集团  |  
地址:北京市新街口外大街19号    版权所有©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科学研究院